荒诞寓言与其他
本文如忒修斯之船一样的标题是我随口想出来,不过并不带有古典的寓言含义,仅仅是一个游戏实况主“哎呦卧槽没学R”的倒放,经过一位录播员创造性的倒放后,粉丝们纷纷加入这场后现代狂欢,给这几个像是古神名的词语编造了一套套背景故事,如奥克苏恩的背景故事是
安修·奥克苏恩(Aux·Outsuen)是古神中鲜有的具有正常人类思维的一位古神。不好斗,且性情较为温和同诸多外神古神以及旧日支配者都有较好的往来,他首次南极山脉之下的海域,安修·奥克苏恩对自己以外的事物漠不关心。在人类的角度而言,他是一只面目狰狞的猴子,拥有不对称的翅膀以及一些不可名状的部位,令人惊奇的是,他缓缓开口,说着奇怪的预言。
据调查员海绵宝宝蒂法儿的手记。
群星正在正位,他们将会再次归来。
“潮水中弥漫着腐烂了的尸臭。”
“他们曾在彷徨中挣扎。”
花大篇幅来解释一个如此无厘头的笑点,是因为和我现在的心境很像,苍白而空洞。不是像受了重大打击那样不会笑也不会发怒了,听笑话还是会笑,遇到傻逼毫不犹豫的反击,看到性感的胴体就加搭讪加微信,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剩了。比起曾经最爱的开篇提纲挈领行云流水,现在的我宁愿花200字给你讲一个笑不出来的冷笑话。
思维的乐趣
从十七岁遇见王小波开始,我意识到我是个和大多数不一样的人,我看《思维的乐趣》几乎看到热泪盈眶,我厌恶这时代的肤浅重复盲动且内在空洞,并决定与之割席。我甚至摘抄了一整段作为我关注我公众号(现已作古)的的自动回复:
在一切价值判断之中,最坏的一种是:想得太多、太深奥、超过了某些人的理解程度是一种罪恶。我们在体验思想的快乐时,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不幸的是,总有人觉得自己受了伤害。诚然,这种快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体验到的,但我们不该对此负责任。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取消这种快乐,除非把卑鄙的嫉妒计算在内——这世界上有人喜欢丰富,有人喜欢单纯;我未见过喜欢丰富的人妒恨、伤害喜欢单纯的人,我见到的情形总是相反。假如我对科学和艺术稍有所知的话,它们是源于思想乐趣的浩浩江河,虽然惠及一切人,但这江河绝不是如某些人所想像的那样,为他们而流,正如以思想为乐趣的人不是为他们而生一样。
我憎恨庸常,厌恶愚钝,并立志把辨明真伪作为终身追求。很显然,这时的我成为了一名古典主义的个体自由主义者(由于简中的语义污染我没法给出更精确的定义,但此处这个定义不同于经济上亚当斯密那一派Classical liberalism),更显然的是,和我有类似思想的人在国内绝对不会舒心。
与此同时还有学业上的压力,高考受挫,我进入了一所北方的二流大学,自吹自擂的讲师,政治立场先行的课程,混吃等死的学生,荷尔蒙引导的快餐恋爱,都让我感到不屑和厌恶,我不愿意在这里腐烂。在“内卷”这个词流行以前,我就试图靠卷赢逃离原有阶层的方式逃离这个我厌恶的社会,我幻想进入高知阶级后我能和对等的人进行深入交流,我也明了如今硕博早已从知识分子后备军转向技术工种,但傻逼总会少一点,我想。
于是,带着一腔义愤对更好生活的期望,我成为了美国梦的个体体现,我报了雅思培训班(事后看来这个工业城市的教培水平也是一坨屎),一有时间就去自习,一周七天无休。我把鸡汤抄在日记上,笃信“努力就能不留遗憾”。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卷赢,我甚至不确定我所作的到底称不称得上“卷”,还是仅仅把时间荒废了而已。
今天不想谈太多生活琐事,快进到今年三月吧。
如临深渊
寒假宅家的40天里看了三十部电影,仍然不能弥补内心的空洞,终于在一次和密友的宿醉之后,我决心开始看哲学,此前几次看哲普都被茫茫多的人名和复杂的体系吓退回来,之前是拓展知识面,这次是找一个答案,能说服我继续留在生活的答案,内心的空腔越来越大,非此不可了。
意料之外的是,因为行动力不足生活不如意想从哲学中获得慰藉东山再起的我永远也不可能东山再起了,我不但没有获得出奔的资格,也失去了出奔的方向。
此前的那些对现状的不满,对未来的憧憬,对自己坐视生命流逝而无动于衷的愤怒,都是建立在一个共同的愿景——一个对理想生活的愿景之上。
“我想移民到一个社会民主主义或是社会自由主义的中左国家,有对穷苦人的照顾和少数群体的包容,公民有自由发声和选择想看的电影的权力;我想有个专栏写作,想和朋友组乐队排练,想拍微电影,想走完一生的时候留下一些东西;我想辨明真伪的界限,在纷乱的世界中保持思考,过审慎而理智的一生,如果不以物质作标尺,我希望我的每一个选择都不让自己后悔。”
然而这些小布尔乔亚式的愿景在现代性的叩问中转瞬烂成碎片,在一个没有真理的世界中,谈何辨明真伪呢。
如果说前两句只是生活状态的描述和志趣,那”真伪“是我一直以来生活的中心,我嘲讽解构假崇高,对抗国家机器的虚假宣传,抵制消费主义的骗局,不屑于文化工业带来的速朽感动,冷眼一次又一次的舆论反转浪潮。这一切的前提是内心还有一个基线以作判断,如同“愚氓举出了智者”,知道什么是好的真正值得珍惜的,才能对那些虚假不值一提的东西得失坦然。和学校里的蠢同学闹掰拳脚相向,然后变得生人勿近的时候,我想:只要我还在一个好友眼中保留了真实的自己,我就不会在乎那些虚假的赞美或无端的指责,当他们像苍蝇一样聚作一团嗡嗡查查地讨论哪个新店促销或哪次团建或又是抖音上哪个打卡挑战时候,我都带有一种奇特的优越感,我有更强的感受力和思维能力,我比他们更接近生活的本真,而不是消费主义造出的浮土。当卷赢的人上人在朋友圈晒出他们的gpa和奖状的时候,我还能像《将来的事》的女主一样安慰自己:“我并没有完全失败,我拥有满满的知性生活,这已足够使我感到幸福”
然而,在现代性深渊面前,这些话语最终变成了西西弗神话般的自我欺骗,也许有人能说服自己虔信,但我是做不到了。
我失去了我生活的目的,也是生活的重心,用罪与罚里拉斯克尼科夫入狱后的一段话来说:
目前他感到的是一种空洞、毫无目的的焦虑,将来肯定会是一无所得的、永无休止的牺牲——这便是人世间摆在他面前的一切。八年刑满以后,他才只有三十二岁,依旧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为什么必须活下去?他又打算干什么?他将为什么而奋斗?只是为了生存而活下去吗?但是他以前曾有无数次准备为一个理想、一个希望,甚至为一个幻想而献出自己的生命。对于他来说,仅仅活下去永远是不够的;他总希望有更大的生活目的。
以前的我一直坚信,发现生活的真相绝对是一件善事,哪怕无助于你取得生活的成功。但即使是在一个万难毁坏的铁屋子里醒来,也比不明不白的在梦中溺毙要好得多。然而现在我不在确定了,因为我发现最可怕的不是在囚室中醒来,而是醒在太空中,如同在莽原中跋涉,荒凉而无边际。被囚禁至少说明你还有敌人,那就还仍有生存的目的——与不义斗争,而太空中什么都没有。这样看来,那些睡着的似乎也不是个个奄奄一息梦中毙命的可怜人,反而是如婴儿般甜睡在妈妈的子宫中,我发自内心的羡慕他们,婴儿确实什么都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幸福。
虚无之后
发现虚无的过程此前几篇已经说的够多,一旦发现虚无以后,人就无法装作视而不见,除了某些时刻能投入到忘了它的存在,剩下的时间里注定和他相伴终生,
自杀
第一个选择自然是自杀,加缪的“唯一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然而哲学性的自杀也构不成对虚无的反抗,纯粹的虚无出发,自杀也是无意义的,并不悲壮,然而也不懦弱,仅仅是一种选择。正如前两天时间线上悼念江绪林时候一位友邻发的
更年轻的时候,我以为这样的选择是投降。到今天,我才知道它和怯懦无关,和屈从无关,和单纯无关,而是当一个人的哲学思考抵达一定的密度,超过了生命可承受的,造成的一种必然下沉。不是我不配活着,而是世界不配让我活在其中。寻找江绪林,就是在寻找还能继续活下去的空间。
我尊重所有审慎思考后选择自杀的人,当然不是什么狗屁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纯粹是旅程途中同路人的惺惺相惜,我没选择仅仅是因为现在不想选择而已,也许未来某一天我也会同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感觉主义
第二个选择是纯感觉主义活着,或者说,我爽就行。存在先于本质的世界观下,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非看不可的书,做什么不做什么,全凭个人好恶,然而这个东西也只能支撑你活下来,此前恶心一文也写到
“…我活着爽,我就活着,我活着不爽,我就去死。这个可以解决为什么要吃饭面基最低限度打工的问题,但没法解决为什么要奋斗坚持结婚当房奴,更讽刺的是,感觉主义的终点是享乐主义,让一个家里没矿的人努力搬砖来实践享乐主义来解决虚无主义,真是脱裤子放屁,所以我为什么不是富二代呢,我要是富二代就好了”
感觉主义的另一个重要副作用是道德的虚无,当你意识到道德不过是人们编造出来以结束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的共识的时候,他对你的约束力就无限接近于零了,前些天玩极乐迪斯科的时候学弟问我:如果我爽就行,那毒品是不是就可行,是否可以逾越道德?我无言以对。无论是守身如玉不要乱搞这种封建礼教道德还是牺牲 忠诚 奉献这种集体主义道德或是怜悯 同情这种一直被认为闪耀着人性光辉的道德,都是建立在信则有的基础上的。为什么就不能约炮骗炮滥杀无辜大开杀戒呢?萨特的辩护词是自欺,翻译成孔子相当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如果我能接受被杀呢,我只会后悔死前没有拉他一起下地狱。唯一的限制是良心的谴责,前十八年所受的教育还是根深蒂固的,也许还有一些先天认知形式在里面,就像拉斯柯尼科夫“我杀的不是人,我杀的是原则,但我没有迈过去,我留在的那一边”,万幸我现在还有良心,但这东西就像之前提的自杀一样,说不定哪天就没有了。
虽然还不至于大杀四方,但我基础的道德感确实越来越薄弱了。渣男完全不是问题,只要你能渣的起来。归根到底,人生如单机,只有我是1P,剩下都是NPC,把人当作手段而不是目的,拿到你想要的回报就好,你怎么想他和他怎么想你其实都无所谓,世界这么大此后一生多半都不会相见。
比如把学校里的傻逼女人想象成的行走的倒模,这世界会一下子变得可堪忍受很多,归根到底只有智慧的女性才值得交流,只有美丽的女人才值得逢场作戏的怜爱,智慧又美丽的女人才值得付出真情和时间,剩下的不过是性资源而已。当然我不是厌女,傻逼男性甚至连做资源的资格都没有,招惹到我就来一刀好了。
信仰
第三个选择是信仰,当然这个似乎并不是想选就能选择的,需要找到你专属的才行。可以是宗教,可以是事业,也可以是某个如索尼娅般的女人。如克尔凯郭尔之言,终极真理存不存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找到你个人的真理,某个你能为之生为之死的东西。以全球化为主导的进步主义神话破灭以后,我已不在感兴趣公民社会民主治理的话题,社交网络和流媒体时代,开放社会理论失效了。更严重的是,判断的公民幸福感的指标消失了,如果大多数人就注定在为想象中的画饼的奔走中死去,那把他解放出来直面虚无真的事件好事吗,如凯恩斯所言:对没有特殊才能寄托身心的普通人来说,丰裕闲暇的年代极为可怕。
我逐渐厘清了对宗教的偏见,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把他当作精神控制的实体化仇视,一是宗教的年代从未远去,影响力也不层消减,他只是化为各种主义的幽灵借尸还魂,同样是解释世界的体系,哲学和政治并不比宗教高贵多少,一些右人喜欢嘲讽马克思学派为马教,笑话齐泽克是在拽生造词召唤狂信徒,然而他们的自由主义信仰也同样经不起推敲。二是对普通人如中古欧洲人来说,经历过精神上如此辉煌的希腊罗马时期还是皈依了基督,被一些人解释为历史螺旋上升中的短暂倒退,但历史的箭矢真有方向吗?还是如古代东方的说法真是一个循环,除了物质上丰裕以外精神几无寸进?古希腊从柏拉图的理想国到犬儒主义到底是倒退还是认清了虚无后的一种选择。
荒原
虚无的话题聊得越多越虚无,到此为止吧,刚刚参加了一所暑校一个小时的电话面试,不知道如真入选,暑假的半月相处能否给我带来新的改变,用我最喜欢的萨特《恶心》里的一句话作结:
我是自由的,我不再有任何生活的理由,我尝试的一切理由都成了泡影,我也想不出其他理由。我还相当年轻,还有精力重新开始。但是重新开始什么呢?
顺便解释一下标题的含义,我从今而后的人生,一眼望下去如同在一个连名字都显得荒诞的小舟上漂流,既没有前进的理由,也没有停下的理由